莊坤良筆記

說鳥話

春天來了，一早研究室外的鳥兒就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英國浪漫詩人雪萊在＜雲雀頌＞(To a Skylark)裡問道：

What objects are the fountains

Of thy happy strain?

What fields or waves or mountains?

What shapes of sky or plain?

What love of thine own kind? What ignorance of pain?

雲雀你快樂的泉源是什麼？

是大自然原野、波濤或山巒的慰藉？

是天空的無裘或草原的壯闊？

是你們之間愛情的滋潤？

否則你怎麼不知痛苦為何物？

詩人問，雲雀每天快樂的唱鳴，難道不知人世悲苦嗎？

你不知道嗎？愛情，總在滿足過後哀愁嗎？

你不知道嗎？人世有限，死亡如影，夢幻人生，何以常樂？

你不知道嗎？我們的笑聲，帶著淚水。最甜美的歌曲，說著最悲痛的故事。

你不知道嗎？如果不知悲苦，何以快樂？

你不知道嗎？你的無憂，是人世最大的嘲諷。

請你告訴我快樂的秘密，我願傾聽。

另一位詩人英國浪漫詩人濟慈也寫過

＜夜鶯頌＞ (Ode to a Nightingale)，問著類似的問題。

聽見夜鶯無憂無慮的歌唱著，詩人又嫉妒又羨慕:

我想要斟滿一杯酒，帶著酒意，遁入林中，與妳為伍。

我想要在歌聲的麻痺中，遺忘一切悲傷哀愁。

我想要隨妳飛翔，享受微風輕拂，啊！溫柔的夜。

我想要隨妳穿梭在花園，享受夏日清晨，露珠在早開的花瓣上顫抖。

不死鳥，妳為什麼高歌？為什麼狂喜？

我聽見死亡的腳步聲逼近，

妳的歌聲是我的安魂曲。

千年傳唱，古月照今人。

妳的歌聲幽怨，啊！孤寂人生。

飄渺，是你。醒睡之間，

我彷彿聽見，夢境的真實。

春天來了，鳥兒先知道。

窗外的喧囂唱鳴，不是雲雀，也不是夜鶯，是麻雀。

麻雀不是鳥類的貴族，但是一樣不知憂愁為何物。

他們只知道，春天

需要叫囂，

需要吶喊，

需要敲鑼打鼓，

需要全心擁抱。

（莊坤良 kunliang Chu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