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群作品。1995 Flaming signal。 莊坤良 翻拍)
於巴黎會朱德群零碎印象
寒假期間,台師大訪歐行程到達巴黎,
除訪問七大外,最重要的行程之一就是拜會旅法畫家
朱德群先生。他是法國法蘭西美術學院九名院士之一
(另一位是趙無極),地位崇高。
朱先生曾在台師大美術系教過書,教出許多畫家,
例如陳景容教授就是他當時的學生之一。
我們依約定時間,在2008年2月14日西洋情人節
當天去他在巴黎的寓所會面。郭校長代表學校,
致贈禮物給朱老師,感謝他慨捐畫義賣,得款千萬,
挹注本校美術系之發展。
朱師母拿出精緻的甜點和香檳,宴請大家。
晚上還在巴黎最著名的中餐館正陽大酒樓宴請
訪問團成員。
朱老師送大家每人一本畫冊,還親自簽名。
對這個意外的禮物,我當然欣喜若狂。
拜訪期間,我和朱老師有過短暫交談,印象猶存,
趁著尚未完全遺忘,趕緊記下來和大家分享。
朱老師很健談,興致也高,可惜我忘了帶錄音機,
沒能完全記住他的話。
朱老師是個念舊的有情人。他談與台師大美術系的
淵源,早年因張道藩先生的賞識與推薦到師大美術系任教。
在那個動亂的時代,找到一個安頓身心的地方,
他心懷感恩。他也在這裡認識了他的最佳伴侶
董景昭女士。
朱老師說,他在台師大教了四年書。開畫展,
賣了一些畫後,拿了這些錢來巴黎尋夢,告訴自己,
如果錢花完了還混不出一個名堂,就要打道回府。
錢將用盡的那年,他的室友許常惠先生,
也就是國內著名的音樂教育家,有位日本朋友
來看他。見到朱先生的畫,驚為天人,乃主動
推薦朱先生的畫作給經營藝廊的朋友。
朱先生回憶說,那是個冬天的早上,他和許常惠
一前一後,扛著畫作,沿著塞納河,趕去畫廊,
這番景象,彷彿昨日,忽已數十載。他面帶微笑說,
這純粹是個機緣。畫廊老闆,慧眼識英雄,
立即和朱先生簽約,當他的經紀人。這個機緣
改變了他的一生,也開創了他在巴黎畫壇
輝煌的歲月。
(朱老師的書法,就掛在他巴黎寓所的家裡)
朱先生回憶,當年師大美術系,人才輩出。
有受日本影響的早期畫家,如陳慧坤等人,
也有因戰亂流離,大陸各地的美術人才,
反而匯集在台師大。例如,黃君璧來台開畫展,
但因戰亂回不去而留台。這些多元人才的匯集,
激發出美術系輝煌的歷史。
朱老師對美術系友很很高的期許,但也率直,
直陳美術教育的問題。他個人認為美術系
可以分流,一組人專門創作,另一組專研
美術教育。讓不同的人才,有不同的發展
管道與重點。同時在教法上也要改變,
如果太偏重臨摹教學,恐怕扼殺藝術創意。
國內的美術教育養成太偏重技術層面,
因此眼界不夠寬廣,應該多讀書,多出國觀摩,
多上美術館,多接觸不同的創作的形式,
吸收含納比較多元的藝術元素,才能成其大。
朱老師認為畫家最重要的就是一個「品」字,
有品才能成其大。說的好,因為品德高操的人,
視野氣度也會跟著開闊遼遠。創作的人最需要
不就是這個氣度胸懷嗎?朱老師不喜歡成群結社,
但他謙卑,虛懷若谷,一點也不自大。
他對那些攀援權貴的畫家,以收買學生門人,
壯大自己門派的作法,不以為然。
他評論當代中國畫家,認為李可染畫得最好。
朱先生與李可染都是江蘇徐州人,如果把繪畫
比喻成登山,那兩人分別從東西兩邊登山,
同上頂峰。畫本自然,東西畫同源,殊途同歸。
兩人在各自的領域,開創了一片天。
閒談也論及當前藝術市場與創作關係。
現在大陸新銳畫家,市場上價碼火紅。
但是過於呼應市場價值,把自己變成商品,
缺少文化跟底,終究不能持久。朱先生說繪畫
不能無根,唯有以文化為本,才能展現藝術的殊性。
畫家必須兼有個性、民族性、時代性,
三者缺一不可。藝術貴在其獨特性與原創性。
表現個人特質,才有風格。每個人都有
自己的文化傳統,脫離傳統,猶如自斷根本。
但每個人都活在時代裡,因此如何在畫中表現
自己的時代性,也相對變得很重要。
巴黎有幾萬名專業畫家在尋夢,但是能夠
靠畫畫過日子的不到三百人。朱老師有自信,
有企圖心,年輕時有壯志,闖蕩歐洲藝壇,
不隨波逐流,展現個性。朱老師畫西洋抽象畫,
但喜讀中國詩詞古籍,常寫毛筆字,每回
到大陸台灣或日本,一定買毛筆。
他不忘本源文化,也學會從中獲取創作的養分。
朱老師居處巴黎,世界藝術之都,是創造潮流的
一號人物,時代性滿滿。這三者成就了朱德群
這個名字。
這個拜訪,純粹是隨性的閒聊。沒有特定主題,
談話斷斷續續,不是很完整。可惜我的藝術知識與
素養有限,無法與朱老師進行更深入的對話。
我倒覺得美術系要趕快派人去採訪他,以便為
這段歷史留下記錄。藝術史研究所也該有人研究
朱老師的畫作,畢竟他這樣的人物,百年難得一見。
以上零星記憶及感觸,不足以表達我對朱老師的崇敬。
當然文稿如有錯誤,我也要負全責。(2008/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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